流放 - 06

天下没有两全其美的东西，如果享受自由的环境那么必将面对环境给予的危险，拥抱不求上进的安逸就不要奢望旁人的赞美。选择了一边也就意味着放弃了另一边。

(相关资料图)

当然，前提是你可以选。

共同体内部就存在着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两种福利体系—— 被调侃为老保的自理制与被调侃为陀螺的福利院制。

老保们自愿放弃大量的公民权换来龟缩在已开发星球上的居民权。居民们以家庭为单位遵循完全扁平化的管理结构，按照管理处下发的指令完成自己每日七个小时的工作——在这种履行自身最低限度的社会责任之后，老保们则可以自由支配自己剩下的时间来丰富自己的生活了。

但社会有时候就是反常识的，老保们有着更多自由支配的时间，更大的居住面积。但是老保的物质丰富程度是远不及飞速旋转的陀螺们的，许多老保终其一生在这个太空时代都没有真正离开过地面，就很魔幻。

福利院制下的公民则大为不同，他们是物理意义上的在飞速旋转——空间站在自转，空间站在自转的同时还围着恒星做公转。

宇宙中遍地是空间站，而把这种陀螺行为做到极致的就是共同体的首都。首都放弃了自转而是用永远向阳换来了更高的公转速度。为什么不直接把首都停在同步轨道上？或许是技术上同步轨道距离恒星太远不能高效的接收太阳的光和热。但也有传言当初上马项目的拍板者觉得那样实在太帅了，然后项目就这么实施了。具体的原因不得而知，不过这终究是个严肃的事情，还是严肃对待更好一些。

‘我已经说过了：首都的轨道并不固定，高速公转只是为了避免被锁定。你们难道都没有上过学么？’

陆克又露出让疯婆子非常不快鄙夷眼神，并对老保们的没见识程度的认识达到了一个新高度。她降落后的种种反常行为此时在陆克看来竟然开始变得合理起来了。

‘哼！事情的真相有时候就是那么朴实无华的，你们这些复杂的解释本身就是一种添油加醋。连自己亲生父母是谁都不一定知道的人不知道有什么好炫耀的。’

疯婆子被迫开始还击，她是很容易被激怒的，同时陆克又非常善于激怒一个人。很显然短短的几天相处时间陆克没少招惹疯婆子。

在疯婆子这个“老保”看来骂一个人没妈显然是一个非常侮辱人的事情了，但她显然用力但使错了方向。不停转的陀螺显然是不可能每天照料孩子的，福利院制制度下的每一个孩子出生后都会加入数据库进入福利院由专人悉心照料。公民数据库的信息非常繁杂但足够完善，知道自己的妈是谁还是不难的。

况且那种熟悉的陌生人又有什么好说的？明明已经如此气急败坏了，她的反击却是这么的无力。

这或许是老保之间谣传的福利院伦理传说，但显然是没法刺痛陆克的。反而让陆克看她的眼神多了些怜悯——还是不要跟这傻子一般见识了。

接下来的路就在疯婆子单方面剑拔弩张的状态下一点点走过。

最后走到了丛林深处，哪怕是天生神力也要把胆子往心里缩回去一点让两人两人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陆克自然不用说了，前几天大喇叭带疯婆子观摩罗斯-1风土人情的时候遇到了甲虫突袭施工营地。虽然禁卫军非常搞笑迅速的平息了事态，但是疯婆子发誓不想再见到甲虫那让人终身难忘的身姿了。

‘哎呀，你们来了呀！时间有点早他还有几分钟才回来，你们往前面十一点方向走，那里是安全区。放心，巡逻队一小时前刚清理过那边，不会那么早再回来。’

啊！疯婆子颤抖着手指着前面的一刻蕨类，半天才说出话来：‘这棵树会说话！’

虽然音调很低沉，但是一字一句还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就是在说话！

陆克却不再准备跟她一般见识，把人晾在一边就往前走。毕竟此行的目的地到了，那才是正事。

按照大树的指示往前走了不远，地上的低矮灌木明显被人为清理了一大片出来，两人面前的植物学家满心欢喜的等在那里。

刚一见面，植物学家就上前拉着疯婆子的手要往丛林更深处引。陆克想阻拦却被植物学家先一步打断，‘前面只能女孩子过去，你就在这里等着就好，他马上就会来了，你要的东西也会带过来。

陆克心里一直盘算着对方为什么要求这次接触必须要带着疯婆子，终究是没有确定的答案。又转念一想：罢了，情况尚在掌握之中。反正最后他要接走疯婆子，自己又有撒手锏在手有什么好怕的？

植物学家也不管陆克怎么动作，说完话就拉着女孩往深处跑。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让人听不清说了什么，但可以看得出来植物学家此时有多高兴，她似乎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没有像之前陆克领路那样的弯弯绕绕，两人沿着笔直的小路小跑着来到了动物学家和回旋镖的住处。

标准的地堡构造，不过两人居住的房子来说地上的空间还是相当大了，地下的空间应该很充裕。

进屋后，拉着女孩的手没有放开，但是植物学家还是刻意的和她保持着距离，就显得有些别扭。

‘那个，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一路上有意无意的扇着鼻子，这话一出口植物学家脸上不免有点尴尬。

女孩却全然不在意这本有些伤人的话，‘可以吗！要，要……我好多天没洗澡了，身上已经臭了。’哭丧着脸对着自己的救世主说道。

哗啦啦……

听着营地居民们听见了绝对会心碎的声音，动物学家哼着小调趁着女孩洗澡的功夫给她准备吃的。配给的水果可以分一点出来，磨成绒状的蕨类纤维撒上精盐是最近非常流行的既能减肥又好吃的美食，还有自己精心调配的果汁……

植物学家很喜欢眼前狼吞虎咽的女孩，即使是狼吞虎咽的方式吃东西她也还是比以前见过的最淑女的同胞表现的要优雅。

她是对老保有着很深的了解的，所以她愿意相信女孩真的是含冤被流放到此的。这简直是不需要理由反驳的，哪怕是陆克这样的人渣在知道女孩是老保之后内心也应该会动摇的吧。

嘴里嚼着绿藻块，看着眼前的小妹妹时不时露出害羞的表情，动物学家更加喜欢她了。喜欢之余更夹杂着羡慕，羡慕小妹妹的老保身份。她现在知道大喇叭他们要做的大事是什么了，这不免让她幻想自己和他一起加入进去。逃出去之后就偷渡到女孩所在的星球，算上时间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去看彗星了。

如果可以选，而不是被上一代裹挟着……但是如果自己选，自己又是否还能遇到回旋镖呢？哎呀！人果然不能知道的太多，更不能想太多。知道越多越恐惧，想得越多越绝望。

默默叹了口气，植物学家手也没停下来，剃掉红果的果核就往女孩的嘴里喂。

另一边回旋镖也没有让陆克等多久，他背着一个木制的箱子老远距离就让陆克注意到了。

说起来两人的关系其实相当不好，福利院制下的每个大区情况各不相同，恰恰两人所出生的大区就是竞争十分激烈的对立情况。哪怕是在这与世隔绝一方小世界里，宿积已久的仇怨却还是能在两个并没有见过几次面的年轻人身上完美的继承下来。呵，属于是冤家路窄了。

一切看在大喇叭的面子上，回旋镖放下了背着的木箱，平复自己的情绪。

箱子被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十分复杂又显得有些滑稽的仪器。复杂是因为仪器上左右穿梭着的大量导线与管路，链接着的不就是不久前陆克搞到的那些精密零部件么，这些元器件运行起来该是什么神奇的样子。说它滑稽则是仪器上附着着大量并不应该存在上面的东西，怎么说呢？几十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石块才是整个仪器需要用木箱背着的罪魁祸首吧。

从回旋镖那里了解清楚了仪器的操作方法，陆克蹲在那里不停熟悉模拟操作，全程一言不发，没有出现预期中的嘲笑。

这倒是让回旋镖有些惊讶。说起来这些矿石光凑齐就废了很大功夫，陆克提供的元器件不过是起到功能和放大功率的作用，整个仪器真正能使用起来靠得就是这些矿石。由此可见眼前的这个文盲多少还是识货的，这在罗斯-1更显得可贵。回旋镖现在还记得穹顶的主人直呼神奇大呼小叫的样子，十分的可笑。心里默默的高看了对方一眼。

接触很快完成，陆克领着背着木箱的疯婆子开始原路返回。

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植物学家依偎在回旋镖怀里，似乎刚刚才哭过。

良久，回旋镖才低头开口：‘我问他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吗。’

植物学家却只抬头看着，等着对方接着说。

‘他说他知道。’

……

吃饱喝足，最重要的是自己洗了个澡现在浑身香喷喷的，疯婆子背着木箱跟在陆克后面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而后脑勺对着疯婆子的陆克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鸡同鸭讲……弱者逃避，强者面对。我当然知道我要做什么。”

陆克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刚才的方位，“你们还能笑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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